邓稼先28年的秘密历程中,他不知在横贯祖国东西的铁路干线上走过了多少次。这块土地上已经印刻上他的标记,他的灵魂。
1976年1月,邓稼先和同事们在西去的列车上,正准备到戈壁深处进行一次核试验。
列车穿行在黄土高原上,突然车厢里的播音器响起了哀乐,因为这种事不算罕见,开始大家并不很在意。
但是当乘客们听到播音员播出“沉痛地宣告”几个字的时候,大家都静了下来。讣告念得很慢:“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委员、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政治局常委……”
每个职务之间停顿的时间比较长,让人们的紧张心情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升上去。最后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总理周恩来……”
惊闻噩耗,两弹元勋邓稼先和同志们不禁大拗,哭倒在车厢里。总理从我国核事业开创之时起,就是这项伟业的指挥者啊!
列车依然以很快的速度向西奔驰,这使人们感到它似乎是太无情了。受伤的心灵产生怨恨时,方向总是紊乱的。
经过长时间的悲哀,人们又慢慢平静下来。车厢里没有人说话,因而有节奏的火车运行的声音格外清晰,人们都沉浸在对周恩来的回忆中。
对于周恩来,邓稼先有许多亲切的记忆。
初次见到周恩来,是在我国核武器事业早期。在一次试验前,邓稼先去向周恩来汇报。他有些紧张,一说话就哆嗦。
周恩来便跟他开玩笑:“稼先同志,我们这些人都是上了年纪的,都有高血压,你这么一哆嗦,我们的血压都给哆嗦上去了。”
在一片轻松气氛中,邓稼先如释重负。周恩来多平易近人呀!以后,每次去汇报,邓稼先都发现,周恩来听得很仔细,问的问题也很关键,很内行。
周恩来处事认真,谨慎小心,他的知识面特别宽,无形中在这方面对邓稼先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
1964年10月16日,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不到8个月,1965年5月14日,我国成功地进行了第一次由飞机投掷的原子弹空中爆炸试验,这标志着中国有了可用于实战的核武器。
核弹空爆试验成功之后,周恩来派专机去西北,把参加首次原子弹爆炸试验和这次核弹空爆试验的核武器研制和试验部门的负责人、科学家、技术专家及投弹机组的代表接到北京。
5月30日,邓稼先等人一进入人民大会堂,就受到周恩来、邓小平、陈毅、聂荣臻等中央领导人以及国务院和总部的有关负责人的热烈欢迎。
周恩来一边和大家握手,一边歉疚地说:“大家辛苦了。去年10月,本来应该和大家见面的,因为忙,延迟到现在,真对不起。这次空爆成功,计划圆满完成。老总们很高兴,都要来见见有功之臣。”
陈毅朗朗笑道:“是来喝庆功酒啊!”……
1973年春天,两弹元勋邓稼先再一次返回北京,就核武器的小型化问题向中央作了汇报,周恩来接见了邓稼先。
刚一见面,周恩来就紧紧地握住邓稼先的手说道:“听说在一次核试验中,你亲自排除了一个重大事故,你可真是我们中国的费米啊。”
费米,号称美国原子弹之父,美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时,费米怀着激动地心情跑进了测试场,结果因为辐射而早早的离开了人世。
“你是中国的费米。”这句亲切地话语还在耳边环绕,想不到这句话竟然成为周恩来对邓稼先的临终褒奖。
就是在最近的一次汇报,邓稼先注意到周恩来的脸色不好,而且穿着松紧带裤子,病魔折磨着总理啊!
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周恩来就永远地去了……
周恩来走了,但他留下了对我国核武器事业的关怀,留下了许多宝贵的指示,他那慎密的思维、鞠躬尽瘁的精神,为人们树立了光辉的榜样。
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时,前线指挥员向周恩来报告了这一喜讯。周恩来冷静地询问:“能肯定是核爆炸吗?”
狂欢的试验场顿时清醒了,马上汇总了刚测出的各种数据,给了周恩来准确的答复,周恩来这才向他们祝贺……
这就是敬爱的周恩来总理,那么敏锐,那么慎重。“严肃认真、周到细致、稳妥可靠、万无一失”,这是周周恩来在我国核武器事业开创之初时的指示。
两弹元勋邓稼先的脑海中—一闪过了从1964年首次爆炸原子弹成功到周周恩来病逝前,我国成功地进行了21次核试验的情景。
1964年,我国第一次原子弹爆炸成功。
1965年,我国第一次用轰炸机空投原子弹试验成功。
1966年,我国的核弹头与导弹对接发射试验成功。
1967年,我国第一颗氢弹成功。
1969年,我国第一次地下核试验成功。
这一次又一次的核试验,次次都凝聚着周恩来的心血,他给我国的核事业灌入了多少智慧、坚定和勇敢,使得在封锁、禁运和孤立的国际环境下,完全凭靠自己的力量,做到次次成功。
邓稼先默默自语:安息吧,敬爱的周恩来总理,我们一定按照您的意愿,把您心中未完成的事业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