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罗庚的故事:被人取笑的罗呆子

从此,华罗庚就在小店里站柜台,华老祥则腾出时间到外面去跑棉花和生丝的买卖。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华老祥不仅轻松了许多,收入也略有增加。

白天,华罗庚在曲尺形的柜台后面,头不抬眼不睁,手不离书本,全神贯注地看他的数学书,演算他的数学题。晚上,关了店门,吃过晚饭,他就点起油灯,放上饭桌,又继续看书演题。当时家里点的是油灯,是用小碟子盛上菜油,用棉布捻成一个棉线,浸在菜油里,露出一个小头,用火柴点燃,就会发出昏暗的光亮。为了节省菜油,华罗庚总是将灯芯捻得很细很细,因此光线非常微弱,勉强能看清书上的字。

华家的小店,平时生意清淡,难得有几个顾客上门。华罗庚看书演题时间倒是挺充足。每逢年节,乡下人要买点针线或香纸蜡烛,平素冷清的铺面才显得有点生气。有时华罗庚看入了迷,顾客来到柜台前,他感觉不到,也听不到。有时顾客喊了起来,华罗庚这才如梦方醒,愣愣地看着顾客,好半天才能缓过神来,木讷地问顾客要买什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热情,匆匆机械地拿了货物,收了钱,就又去看他的书了。还有的时候,华罗庚脑子里满是数学定理和数字,顾客要包烟,他顺手把香递给人家;有时顾客要买两团线,他给人家拿了一团就又去看书了;有时给顾客拿了货物就完事,竟忘了收钱,诚实的乡里乡亲总是大声说:“给你钱!”华罗庚这才知道把钱放在钱匣子里;有时顾客交上了整钱,他时常收下就完了,忘记给人家找零头,必需顾客提醒,这才匆匆算了一下账,把余钱找给人家。长此以往,冷淡了顾客,影响了小店的生意。华老祥在后面看得清楚,就耐心告诉小儿子要用心做生意,别再看那些没用的“天书”。华罗庚嘴里答应着,但是仍然不改他的老习惯。

有一年的腊月二十九的晌午,一位老主顾走进店门,一面抖落浑身的雪花,一面问华罗庚:“那红色丝绒线是多少钱一团?”全神贯注在数学题目之中的华罗庚,头不抬,手不停,正在烟盒纸上演算一道难题,顺口把题目的数字念了出来:“835729。”“多少钱?”“835729”。他仍然头不抬,手不停。顾客露出惊奇的神色,难道是金线吗?怎么会卖得这么贵了?坐在后面的父亲听得仔细,看得明白,知道儿子又在发神经。急忙赶过来招呼,连连道歉。可是顾客已经扭头走了出去。父亲顿时火冒三丈,一把夺过书本来,劈头一下,华罗庚才从数学中清醒过来,怯生生地望着父亲。父亲第一次向心爱的儿子发脾气,因为这时节正是多卖点货的好时机,怠慢了顾客,影响了赚钱,可不是一件小事。父亲余怒未消,大声训斥儿子:“不好好招待顾客,看那些‘天书’有什么用?真是个呆子!”华罗庚不敢回一句话。他从没有顶撞过父母,父母也从没有大声呵斥过他。这次是父亲实在忍不住了,才说了这一句。父亲知道华罗庚是懂事的,也只是说了这一句,过后就有些心疼起来。

一来二去,知道华罗庚一心一意看“天书”,站柜台心不在焉的人们多了起来。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玄乎,有的甚至说华罗庚看书看傻了,还有的说华罗庚中了邪魔,更有的说华罗庚精神不正常。传来传去,人们就给华罗庚起了外号,叫做“罗呆子”。不久这个外号就在金坛镇传开来,人们开口闭口管他叫“罗呆子”,没有人再称呼他的大号“华罗庚”了。

有了上次的教训,后来华罗庚虽然不改初衷,仍然是勤奋地学习数学,但是他站柜台上心多了,一听见有顾客进门的声音,他就放下书,主动打招呼,怎奈外号已经传出去了,人们宁可用这个外号取笑他,也看不到他的转变。华罗庚也听到人们对他风言风语的议论,也知道自己有个别致的“雅号”,对于这些,他的倔劲又上来了:你们看不起我,我偏要弄出个名堂来。由此,学习更抓紧时间,收获更多了。

有些和华家关系要好的邻居,出于对华罗庚的关心,善意地劝华罗庚别再傻里傻气地抠“天书”了,他们说:“人生在世,不过吃穿二字,学会做买卖,有吃有穿,抠什么数学,别呆气了!”而有些上了大学的旧日同学,颇带扬眉吐气、高人一等的姿态挖苦华罗庚:“罗呆子还要向圣书求索黄金屋,讨取颜如玉呢!”好心的劝慰和冷嘲热讽时常传到华罗庚的耳朵里,但是他心中有数,自有主意,坦然地把这些置之度外,依旧在数学的天地里以坚定的步伐向前迈进。

在王维克的帮助和指导下,华罗庚对数学的信心更加坚定了,学习更加刻苦了。渐渐入了门,掌握了许多高深的数学知识。越是学进去,兴趣越大。数学就像一块强力的磁石一样,强劲地吸引着他。华家的小店,门面有些向着西北方向,每到冬天,西北风像刀子一样刮着人的脸,屋里没有取暖设备,坐在那里,冻得瑟瑟发抖。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华罗庚也是手不释卷,刺骨的寒风就像没有吹到他的身上一样。长时间坐着不动地方,更容易感到寒冷,然而华罗庚似乎感觉不到。有时被冻得淌了清鼻涕,他就用左手在鼻子上一抹,往旁边一甩,没有甩掉,左手就这样伸着。右手还在不停地演算数学题。这时进店买东西的顾客,走到柜台前,看到华罗庚的这副模样,暗暗发笑,也不急着买东西,直眼看着他,等他算完了一道题,准备再算另一道题时,一抬头,看到面前站着好几位顾客,这才知道收回左手,急忙擦掉鼻涕,脸上不免露出十分不好意思的神情,忙着打点顾客。几位顾客不便说什么,脸上现出了取笑的神色,互相递了一个眼神,似乎在说:“你这罗呆子,真是越来越呆了。”

这一年的冬天,要比往年冷得多。寒流不断袭击着江苏大地。进入旧历腊月,还下了几场在南方少见的大雪,纷纷扬扬,向金坛镇袭来。这时华罗庚正在小店的柜台后面看书算题,一道有趣而深奥的题目正吸引着他,他的全副精力都用在了解题上,外面下起了大雪他都没有感觉到。整个店门都是敞开着的,迎着西北风,雪花直接刮进店铺里。不一会工夫,地上、柜台上,货架子上都落了许多雪,华罗庚的头上,衣服上也落了一层雪。整个屋子变得白茫茫一片。上午,华老祥出去办货,还没有回来。母亲在后屋和华莲青正在忙着过年的活计。母亲看到下雪了,就在里面大声叫华罗庚关上店门,华罗庚根本没有听见,还在演算他的数学题。

小店平时就是生意清淡,这样大雪天,就更没有人光顾了。金坛镇街上冷冷清清,没有一个行人。其他几家店铺早早就关门停业了。到了傍晚,风小了,雪也停了。各家各户的大人都出来扫雪,小孩子们出来打雪仗,堆雪人。这时,华家小店和街面上一样,积了厚厚一层雪,华罗庚也像埋在雪里一样,恰似一个木头人,在那里看他的“天书”。街坊邻居们看到这种情形,心里都很纳闷,这样的雪天,华家的小店为什么不关门,难道有什么大买卖要做吗?几个好奇的人踏着积雪踱到店里来,到了柜台前面,华罗庚仍然埋头看书,竟没有发现进来了好几个人。这些人也不说话,看着华罗庚如痴如醉的样子发笑。

大家看着华罗庚笑了好一阵子,才有一个小伙子转到柜台后面,弯下腰在华罗庚耳边大声说:

“罗庚!下雪了!”

华罗庚这才如梦方醒,抬起头来,木讷地看着面前的人们,迟钝地说:

“下雪了?是下雪了吗?”

“你没有看到白花花一片吗?真是的!”

“是下雪了,真的是下雪了。什么时候下的呢?”华罗庚看到柜台上半寸多厚的雪花,才反应过来。

“你真是看书看迷糊了!下这么大的雪都不知道,这雪已经下了小半天了!”

“嗯!嗯!是挺冷的。”华罗庚这时才感到双手发硬,两脚发麻,接连打了几个寒战,一位年龄大一些的人关切地对华罗庚说:“我说小罗庚,你看书是不是看傻了。这天书能顶饭么?能顶钱花么?听大哥一句好话,还是用心做买卖吧!这样整下去,闹出精神病来,你可就一辈子都完了!”

几个人大都是和华罗庚从小在一起玩的小哥们,说说笑笑地拿起扫帚铁锹打扫店里的雪,华罗庚站在那里出神,似乎他的大脑神经还没有完全从书本里钻出来。这时,华老祥从外面回来,看到这种情形,心里明白了大半,他心疼货架子上的货物被雪弄湿弄脏,更心疼儿子在风雪里冻得浑身打哆嗦。

华老祥是个非常爱面子的老人,听到人们都议论他的儿子如何呆傻,颇带着看不起或看笑话的成分,自尊心和虚荣心受到强烈的刺激。儿子被“天书”弄得鬼迷心窍,将来怎么能当个大买卖人呢?因此他下决心要儿子改变态度,回到做生意的正路上来。终于有一天,华老祥夺过儿子“天书”,就要往灶炕里扔,他要把这些让儿子不务正业的劳什子统统烧掉。这时,满脸涨红的华罗庚死死抱住他心爱的书本不放。老子还是拗不过儿子,只有好言相劝,华罗庚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却在发狠:说什么也不能放弃有趣的数学。

后来,华罗庚在一篇文章中回忆起这段生活,他辛酸地说:“那正是我应当受教育的年月,但一个‘穷’字剥夺掉我的梦想,在西北风口,擦着清水鼻涕,一双草鞋一支烟,一卷灯草一根针地为了活命而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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