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光只有一个女儿,生于1923年3月,原名熙芝,后改为李林。李林是独生女儿,出生在父亲刚刚34岁生日第五天。按李氏家谱,李四光给排为“熙”字辈的女儿取名熙芝。
幼年的熙芝美丽聪明,可就是身体娇弱,还得过一次可怕的肺病,从小在母亲关心与教育下成长起来。当时,许淑彬在北大女子附中教钢琴,幼年的李林受到了母亲在音乐和语言方面的熏陶。母亲的意愿是女儿在钢琴方面有所发展,无奈,父亲经常挂在嘴边的冰川、化石、显微镜等似懂非懂的名词,却对李林有着更大的诱惑力。6岁那年,李林左手食指长了一个疮,伤愈后指头明显短了一截。从此,钢琴对于她便成了业余爱好,而科学,却潜移默化地在她的心底扎下了根。
李四光虽然喜欢女儿,但因为地质事业要求他经常风餐露宿,能真正和女儿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的时候并不多。小时候,李林最盼的就是很冷很冷的冬天或很热很热的夏天,只有在这种时候,父亲才不出去考察,她才能有更多的机会见到父亲。这时,李四光常常会左手把女儿揽在怀中,右手拿起笔继续不停地写他那些似乎永远也写不完的文章。李林好想和爸爸无忧无虑地玩,可爸爸似乎总也抽不出身。
熙芝改名为李林,是在上初三时。其时正值抗日战争爆发,她随父母辗转到了桂林。桂林的初中很难满足李林的求知欲,她决定提前报考高中。但按当时规定,没毕业的学生是不能报考的。李林灵机一动,报名时用母亲名字谐音改名为李林。李四光改名时也是14岁,父女相隔34年改名,成为一段趣话。
按照李林的本意,她更想当一名医生。但当她16岁又一次跳级考取贵阳医学院时,母亲无论如何也不放心独生女儿远离自己,坚持让李林就近到广西大学读书。这次,李四光毫不含糊地支持妻子的意见。
广西大学没有医学系,让李林学什么呢?李四光觉得女孩子学地质不合适,就鼓励女儿学机械,李林遂成为广西大学机械系的唯一女生。其实,李林对于机械并不感兴趣,但她是个孝顺的孩子,不愿违父母之命。
大学毕业后,李林获得英国文化委员会的奖学金,走进伯明翰大学深造。选择专业时,她向父亲征求意见。搞了一辈子地质力学的李四光希望女儿在力学方面也有所造诣,就建议李林专攻弹性力学(Elasticity)。谁料秘书发信时不小心将E错打成P,一字之差,使得英语的弹性力学变成了塑性力学,于是李林开始涉足物理冶金方面的研究。
许多年后李林回忆说,我这一辈子许多事都是出于偶然,如果不是因为手坏了,可能去学钢琴;如果不是因为母亲舍不得,可能去学医;如果不是因为秘书打错了一个字母,也不可能从事今天的专业。
无论如何,李林依然刻苦攻读,一年半后以优异成绩通过硕士考试,又靠自己努力争取到了奖学金,开始在剑桥大学攻读物理冶金博士学位,成为中国第一个用透射电子显微镜研究金属材料的显微结构和性能的科学家。
在剑桥,李林的另一个人生重大转折是认识后来与她相濡以沫半个世纪的邹承鲁。邹承鲁是无锡人,1945年毕业于西南联大化学系,次年以中英庚子赔款公费留学化学类考试第一名被剑桥录取,直接攻读生物化学博士学位。邹承鲁是个耿直、坚毅而成就斐然的学者,1951年回国后,一直从事酶学工作,取得的成就为国际所注目。一次,在剑桥同学的聚会上,李林和邹承鲁同台演唱了一曲《松花江上》,优美的歌词,悲怆的曲调,激起了他们对祖国的共同思念。共同的理想,相近的专业,使得他们的友谊与日俱增。终于,在一个皎洁温馨的月夜,邹承鲁向李林吐露了心底的愿望,两双年轻的臂膀紧紧地挽在了一起。
李四光很欣赏女儿的眼光,十分喜欢思维缜密、学业奋进的邹承鲁。1949年8月25日,在伯恩毛斯海边,伴着海浪的鸣奏,他亲自主持了这对年轻人的婚礼。作为慈爱的父亲,李四光祝福他可亲可爱的女儿和值得信赖的女婿能够白头偕老,终身幸福。
夫妻同为全国政协委员的家庭虽然为数不多,但还称不上罕见;夫妻同为中科院院士的家庭虽为罕见,也称不上绝无仅有。但在偌大之中国,一家三口同为中科院院士,又同为政协委员的家庭只有一个,那就是李四光和他的女儿李林、女婿邹承鲁。
李林很小的时候,李四光在学习上对她要求极为严格,时常教育她要读好书,并尽力给她提供较好的学习条件。他常对李林说:“爸爸只有你一个孩子。我不讲男孩女孩,只要读好书,就是好孩子。小时把书读好了,长大了才有作为。”进入20世纪50年代,李林早已成人,李四光对女儿的爱没有丝毫减少。李林上班的地点离家较远,每星期只有周末才能回家。为了早点见到女儿,每到星期六的下午,他就从家中走出,穿过田野和松林,走到紫竹院,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静静地等候。
这时候,他的心里会想起李林小时候的点点滴滴。偶尔,他也会想起其他的小孩子。